免费送货属于买卖合同的从给付义务

——河南南阳中院判决李华军诉张昌兴健康权纠纷案

裁判要旨

免费送货属于买卖合同的从给付义务。商家在送货归途中发生交通事故，不适用义务帮工法律关系，客户不应承担赔偿责任。

[案情]

2008年6月23日，张昌兴为给女儿置办嫁妆，在县城李华军开办的鸿运家电门市购买洗衣机、冰柜、空调三件商品后，李华军按照事先的约定，免费用汽车将这些家电运送到张昌兴家中。上午12时左右，李华军在返回县城途中，由于汽车刹车失灵发生交通事故，造成左腿胫腓骨粉碎性骨折，其伤情经司法鉴定构成十级伤残。李华军出院后，在多次要求张昌兴赔偿部分损失无果的情况下，以其与张昌兴之间形成帮工关系为由，将张昌兴诉至河南省内乡县人民法院，要求张昌兴赔偿其医疗费、误工费、护理费、住院伙食补助费、营养费和精神抚慰金共计17354.58元。

[裁判]

内乡县人民法院经审理认为，被告张昌兴在原告李华军开办的家电门市购买家电商品，双方之间已形成了买卖合同关系。原告李华军对其家电门市所有商品做出的免费送货的承诺，属于家电买卖合同的从给付义务。因此，本案不适用义务帮工的法律关系。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》第一百一十九条、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》第六十条第二款和第九十二条之规定，判决如下：驳回原告李华军的诉讼请求。

 李华军不服，向河南省南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。

南阳中院经审理认为，原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，适用法律正确，于2009年7月18日终审判决：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

[评析]

本案中，张昌兴对李华军的伤害应否承担赔偿责任，关键要看李华军免费送货的行为属于何种法律属性，并以此作出裁判。而本案张昌兴之所以不承担赔偿责任，原因如下：

一、本案不符合义务帮工的法律特征

 所谓义务帮工，通常是指帮工人为了满足被帮工人生产或生活需要，不以追求报酬为目的，自愿、无偿地为被帮工人提供劳务，并按被帮工人的意思在一定时间内完成某项工作成果的行为。义务帮工具有以下几个明显的法律特征：1.具有实质的无偿性。即帮工人不向对方要求给付任何报酬。如果帮工人要求对方支付报酬，不管该报酬是以金钱方式、劳务方式或其他方式体现出来，则均会彻底改变义务帮工的无偿性属性。2.帮工关系具有互助、临时、一次性等特点。3.被帮工人对帮工人的帮工行为没有表示拒绝，是帮工人提供劳务的实际受益者。4.义务帮工是单务合同。即在无偿帮工关系中，帮工人向被帮工人提供帮工不需要被帮工人提供某种给付为对价。

本案中，张昌兴在李华军的家电门市购买商品时，虽然对李华军免费送货的承诺没有表示拒绝，且“免费送货”本身的字面意思也含有不让对方给付任何报酬的意思，但该承诺却不具备义务帮工所有的法律特征：１.现在社会上流行的免费送货，是我国商品交易市场近年来在长期、反复实践的基础上逐步形成的，被广大客户普遍接受的一种不成文的商业行为规则，所以其不具有互助、临时、一次性的特点。２.免费送货是商家为了促销而普遍采用的一种商业手段，其目的是为了谋取商业利益。也就是说，商家免费送货并不是针对任何需要帮助的人，而是需要以客户购买其商品为对价，也即，免费送货背后隐含着商家谋取更大利益也即报酬的动机，且这种利益是以客户购买其商品的方式体现出来的。因此，免费送货并不具有实质的无偿性特征和单务合同的特征。３.客户尽管也的确是商家免费送货的受益者，但这种受益与商家的商业利益相比毕竟是小巫见大巫，商家免费送货的最大受益者并非客户，而是商家自己。因此，本案不适用义务帮工的法律关系。

二、免费送货属于买卖合同的从给付义务

所谓从给付义务，又称从义务，与主给付义务（即合同关系所固有、必备，直接影响当事人定约目的的义务）对称，是指主给付义务之外债权人可以独立诉请履行，以完全满足给付上利益的义务。我国合同法第六十条第二款规定了从给付义务：“当事人应当按照约定全面履行自己的义务。当事人应当遵循诚实信用原则，根据合同的性质、目的和交易习惯履行通知、协助、保密等义务。”

从给付义务具有如下特征：1.不是合同约定中必然存在的义务，而是在合同约定之外具有或然性的义务。2.目的在于实现给付的利益，使得主给付义务得到满足和更臻完善。3.产生自合同的约定、法律的规定或诚实信用原则。4.不具有独立意义，对主给付义务的履行起辅助作用。5.只在合同履行过程中出现。6.因从给付义务的不履行，债权人可以解除合同。7.能够独立诉请履行。如果一方不履行从给付义务，对方可以行使同时履行抗辩权。8.违反从给付义务后若致主给付义务无法履行，发生履行利益的赔偿问题。本案中，李华军为了促成与张昌兴达成家电买卖合同，使自己的商业利益得到最大程度地实现，在契约自由原则的框架内和不违反法律强制性规定的前提下，以最大限度地满足张昌兴的利益为条件，对张昌兴作出免费送货的承诺，且该承诺产生自家电买卖合同的约定，同时，该承诺对其交付家电这个主给付义务的履行起着辅助作用，因此，本案中的免费送货完全符合家电买卖合同的从给付义务的法律特征。故此，本案李华军在送货归途发生交通事故造成自己伤害，张昌兴不应承担相关的赔偿责任。